献给我学校后山的一只缺尾巴的猫
序
月辉星光，好似散烟迷雾；光从窗涌，绿红交织，亦如万眼千眸，窥视黑幕之后跃动的万年萤火。烛火在闪烁，夜风在舞蹈。于山谷之中传出的一声啸叫，划破天空的静默。余音未散，古钟起鸣，圣徒始吟。
【一】
睁开了，一抹亮光遁入眼中，似闪电一般来得猝不及防。它惊得又闭上了眼，几秒后，它终是按捺不住，极为缓慢地让眼前的黑暗一点点褪去。
它看清了自己，看到了两只细细的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从眼底伸出——那是它的前肢。一阵风从此刻它正蜷缩着身子而卧的洞口涌进，在周身转了个圈，使得这小小的生灵瑟缩着颤颤地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一道光劈开了它脑中的混沌，那便成了突然间的意识：我是只猫。
猫的眼眸很美，一只是如松般的翠绿，另一只是像苹果一样的鲜红。
【二】
猫生在一个小小的山谷中，割人的草叶过渡着青和黄，如洪水般满溢了猫所生活的地方。猫是藏匿在茫茫汪洋中一簇草后的猫。
猫的生活很平凡，当清晨第一缕风拂来时，它便嗅到了阳光的味道；它可以听到风“窸窸窣窣”“叽叽喳喳”“噗啦噗啦”的歌声。它在阳光照得到的每一处地方探索，用小小的爪子盖住想仓皇逃脱的昆虫，去戏弄点缀在草尖上的小露珠。当阳光被黑夜一寸寸吸走，猫便一步步地退回草丛深处的小洞，匆匆一瞥天上的群星，然后做着关于太阳和月亮的梦。
这是猫的生活，这是猫的世界。
【三】
风儿送来了远处的消息，猫惊异地知晓，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日思夜想，夜思日想，日与月的光影交错中，它对于外界的好奇心一日一日在增长。
一个傍晚，天空流光溢彩，有生物来到了它的身边，那个生物告诉猫，它是“鸟”。
这是个不同的夜晚，猫第一次没有卧进草丛下的洞，第一次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化作一条条线划过黑夜，第一次听到了鸟的声音。
鸟啼叫着，声音如同山涧流水般回环往复，时起时落，勾引着，挑逗着猫的心思：
“生活就像一个钟摆，咕——在无聊和欲望间摆来摆去。”
“远方的世界，除了昆虫——叽叽——和草，还有花，香味像仙女的霓裳一样美好”
“咕——那里有牛奶，白得如光一样的牛奶”
“那里有鱼，似水一般顺滑的鱼——咕咕”
“最有趣的是，那里有‘车’，车的两只眼会发光，所以它可以在黑夜里同风一样来去自如。虽然我只见过一两次，但车来时，你不用害怕，它会停下来等你离去，再‘呼噜呼噜’地离开！”
【四】
早晨，鸟离去了。
猫的思想在一夜间变得疯狂，一种远比饥渴更为饥渴的渴望促使它在一天中几千几万次地望向远处的小镇。“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猫在内心大喊着，它用爪子疯狂地抓挠着洞中的泥土，让草屑四处飞扬；锐利的尖钩深深的划过，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杂乱的线条，交错着猫的想象，猫的渴望——欲望。
“无聊！无聊透顶！”阳光被猫撕碎成了糅杂在脚下的尘土——无聊；风的歌声被猫打断化为了空中的细沙——无聊；虫终是虫，露终是露，都与灰尘别无两样——无聊！！
【五】
又是一个夜晚，那个夜晚没有星光，只有大片的乌云将薄薄的月亮深深地埋藏。
夜风钻进猫的洞里——空空的。
猫走了。
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谷，滑下了山坡，它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猫闯进了花丛中——它到达了梦境，即便并未睡去。花的芳香，花的色彩，花的瓣和叶······花的一切一切都似真似幻。真实？虚无？——猫晕头转向。
猫想看车，它旋转着出了花丛，来到了笔直的街道上。
它跑到了路的正中央。
远处一个庞然大物“呼噜呼噜”地奔来——它的眼睛射出白色的光。
猫的眼睛射出了光——绿色和红色的光。
大地开始震动。
猫兴奋地颤动，它呆立着，出神地凝视着那两道白光：“我要和它打招呼。”
————
“咔嚓”声音细小的只有路上的沙石才能听见。
【六】
不远处的窗外，一个小孩正在看书：“据说在月亮和星星都成了雾的平安夜的晚上，在次日的第一声钟响里出生的猫，是最为高贵的猫，最为智慧的猫，因为那是神的赐礼。这种猫叫‘克里斯玛斯猫’，它可以嗅出阳光的味道，它可以听到风的歌唱，它的毛发和眼睛都是圣诞节的颜色——林中被霜雪拥抱后松的翠绿和树上被四季的风吹裹过后苹果的鲜红。克里斯玛斯猫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同时也是人类的守护神。”
真的有这种猫吗？屋里的小孩不懂。
但倘若他看向窗外——
就在不远处——
在车轮碾过的地方——
一缕缕猫的毛发飘忽不定，在街灯下闪着光——绿色和红色的光。
【完】